张怀利盯着手机里的汽车测评视频，指节在真皮座椅上掐出浅浅的印子。屏幕里的“开拓者X7”是上个月刚上市的新车，通体墨黑的车身泛着金属光泽，21寸的轮毂像猛兽磨亮的利爪，车顶行李架嵌着LED灯带，连门把手都是隐藏式的——他上周在4S店见过实车，引擎启动时的轰鸣裹着厚重的力量感，能震得人后颈发麻，标价赫然写着48.8万。

“张局，这新车刚上市就火得不行，听说提车还得等俩月呢！”司机小王递过保温杯，瞥了眼屏幕,“您那辆帕萨特都开五年了，是该换辆好的了。”​

张怀利喉结滚了滚，把手机按灭揣进兜里。他每月工资刚6000出头，房贷每月要还2300，48万的新车想都不敢想——就连二手车平台上挂着的试驾车，开了好几百公里了，报价都要38万，相当于他六年不吃不喝的收入。可那辆 X7 像长了钩子，夜里闭上眼，满脑子都是方向盘握在手里的触感，于是拿出手机翻来覆去地刷着车主论坛，连车友晒的内饰缝线都能盯半小时。​

周五傍晚，沈贵生的电话准时打来，语气热得像刚沏好的茶:“张局，听说您盯上了新出的开拓者X7？巧了，我刚在‘诚信车行’看见一辆，说是车主急着出国，您要不要跟我去瞅一眼？”​

张怀利心里“咯噔”了一下，嘴上却故意拿捏着:“新车刚上市哪来的二手车？再说我这工资水平，看了也是白看。”​

“您放心，这车特殊！老板是我发小，保准不坑您！” 沈贵生的声音透着笃定，像早把一切都铺好了路。​

周六上午的车行里，那辆墨黑X7孤零零地停在角落，前保险杠右侧有块拳头大的磕碰痕迹，漆皮翻卷着，露出底下银灰色的底漆。张怀利绕着车走了三圈，手指拂过冰凉的车身 ——轮胎纹路里还嵌着新车出厂时的蜡质，仪表盘显示里程才128公里，连座椅套都没拆，明明就是辆没开过的新车！​

“张局，您眼光真毒！”车行老板凑上来，脸上的笑堆得能溢出来,“这是车主托关系提前提的车，还没上牌就急着出国，标价35万，您要是诚心要，28万一口价！还能免息分期。”​

张怀利的心跳猛地快了半拍，故意皱起眉,“新车刚上市，试驾车都要38万，你这28万？还带着伤，别是事故车吧？”

老板立刻拍着大腿，又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您这话说的！实不相瞒，前几天有人出39万我都没卖——沈总特意跟我说，您是办实事的领导，得给个实在价！这伤就是挪车时蹭了石墩，我立马找4S店给您补原厂漆，一分钱不用您花，修完跟新的没两样！”​

沈贵生在一旁适时递话:“张局，这机会真难得！您平时下乡检查路况差，有辆新越野车多方便，28万买辆刚上市的X7，比买二手车还划算！”​

张怀利盯着保险杠的磕碰处，心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 ——28万虽然还是要咬牙贷点款，但比新车便宜20万，比试驾车还低10万，怎么看都是“捡漏”。他清了清嗓子:“行，那就28 万，不过得保证是原厂新车，手续得齐全。”

手续办得比想象中还快，老板连购置税都帮着“申请” 了减免，隔了两天，张怀利就开着“二手新车”回了家。停在小区楼下时，他特意把车擦得锃亮，连路过的邻居都凑过来问:“张局，这是刚提的新X7吧？真气派！”他笑着点头，心里的得意压都压不住。​

没过多久，沈贵生投标的市政道路工程就出了结果—— 原本资质排在第三的他，硬是凭着“完善的施工方案”中标了。张怀利在评审会上轻描淡写地说:“沈总的方案考虑到了乡村路段的特殊性，值得优先考虑。”​

半年后，张怀利又在高端小区的售楼处挪不动脚了—— 一套带花园的联排别墅，新房报价420万。他在酒桌上半开玩笑地叹道：“现在的新房太贵，想换套大点的房子都难。” 第二天，沈贵生就带着钥匙找上门:“张局，我一朋友移民，有套‘二手’别墅要卖，刚装修完没住过，才290万，您去看看？”​

那套别墅张怀利一眼就认出来——是上个月刚封顶的新房，花园里的树苗还缠着护根布，客厅的吊灯连保护膜都没撕，却挂着“二手房”的备案合同。交易时,“房东”始终没露面，沈贵生拿着委托书全程代办，连首付都帮着“垫付”了80万，只让他写了张没注明年限的“借款条”。

搬进别墅那天，沈贵生送来一幅装裱精美的字画，笑着说:“乔迁之喜，一点小心意。”张怀利展开一看，竟是当代名家的山水图，后来偷偷找拍卖行鉴定，估值至少60来万——相当于他十年的工资。​

张怀利渐渐习惯了这种“便利”，觉得自己运气真好，遇到什么好东西总能“捡漏”。直到纪委的人敲开家门，把X7的购车记录、别墅的备案信息，还有那幅字画的流转记录摆在桌上时，他才猛然惊醒——那辆“二手新车”根本就是沈贵生买了挂在车行的，保险杠的磕碰是故意蹭的；那套“二手别墅”是沈贵生提前买好备案的，“房东移民”就是编的故事。​

张怀利被带走时，他透过车窗，最后看了一眼心爱的二手X7，前保险杠的磕碰早已补好，和新车一模一样，可他心里清楚，有些东西一旦沾了脏，再怎么修补，也回不到最初的样子了。他每月6000出头的工资，本该撑起安稳的日子，却被一次次 “捡漏” 的贪念，拖进了无底的深渊。（来宾市兴宾区纪委监委）

编辑：林贵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