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风故事|石磨传家音
清明回家祭祖时,又看到了老房子斑驳的墙角下,那两块布满苔痕的石磨。深褐色的磨盘上,螺旋状的磨纹如时光的年轮,刻着祖辈从岭南到桂中辗转千里的足迹。父亲常说,这不是普通的石器,而是客家人把根扎进土地的精神图腾,更是我们家世代相传的“传家宝”。
祖辈原是从河南邓州迁移至广东梅州一带的客家人,世代以磨豆腐为生。当年为躲避战乱,祖辈兄弟二人轮流背着年迈的母亲和两块石磨,一边帮人磨豆腐赚取路费,一边寻找新的容身之所,最终落脚于当时客家人比较集中的广西榴江县(今鹿寨县寨沙镇)。
当地客家人也一直保持着喜食豆类和豆制品的传统,黄豆焖鱼可下酒、腐竹炒肉可送饭、清水豆腐可边炉,豆腐酿更是节庆餐桌上必不可少的菜品。祖辈兄弟二人凭借出色的豆腐手艺在此扎根、安家。
爷爷把石磨上的技艺练得出神入化,两块石磨也就顺理成章地跟着到了我们家。记忆中爷爷总是天还没亮就在院子里架起石磨,把泡发的黄豆一勺勺舀入磨眼,再一圈圈转动石磨,一缕缕乳白的豆浆便沿着磨槽缓缓流出。我经常蹲在旁边数爷爷舀豆的次数,看他用纱布细细滤去豆渣,用柴火慢慢熬煮豆浆,最后用重物压出方方正正的豆腐。“磨豆子要心定,滤渣要心清,压模要心正。”爷爷擦着额角的汗珠,指腹摩挲着磨盘上被岁月磨亮的凹痕,“做任何事都要像磨豆腐,容不得半点马虎。”
有一次我主动请缨担任“烧火工”,为了尽快喝上香甜的豆花,手中加柴的速度也不自觉地快了起来。在猛火的攻势下,锅中豆浆迅速鼓起了大气泡,随着一股糊味飘出,我的脑门也被爷爷敲得鼓起了包。他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猛火也煮不了热豆浆,火势太大豆浆糊了就做不成豆腐了,只有文火慢工,才能做得好豆腐。
田埂上的黄豆地是爷爷的另一座“磨盘”。小时候我经常跟着爷爷躬耕种豆于阡陌之间,爷爷在前面平地挖坎,我在后面放豆覆土。每当我累得想放弃的时候,抬头就能看到他弯腰挥动锄头的背影比石磨更加敦实,还有不停砸在土里豆大的汗珠,激励着我坚持下去,我也在懵懂中渐渐明白了“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的道理。
多年后父亲挑起养家重担,为改善生活选择去广东务工,虽没有接过爷爷磨豆腐的衣钵,但那闲置的石磨依旧保留着,放在家里一眼可见的地方,承载着我们的记忆和朴素的家风。
参加工作后,我成为一名纪检监察干部,每当遇到复杂的案情、巨大的阻力,眼前总会浮现老房子里转动的石磨。那一圈圈的磨纹,多像纪检监察人日复一日的坚守。石磨虽已不再转动,但爷爷“做人要方正、做事要精细”的叮嘱,早已润物无声地融入我工作中的每一次谈话、每一份报告、每一次坚守正义的选择里。(鹿寨县纪委监委)
编辑:劳宛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