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青:审理专家
唐青,女,现任自治区纪委监察厅案件审理室副主任。自大学毕业分配到自治区纪委监察厅以来,长期从事案件检查和案件审理工作。多年来,唐青审理了上百起案件,处理上百名党员干部,无一人申诉。因表现出色,曾荣立个人三等功,被自治区纪委监察厅授予全区案件审理工作先进个人称号。多年的工作积累,勤勉严谨的工作态度,刻苦钻研的工作精神,使她练就了过硬的专业技能,成为全区纪检监察系统案件审理工作的业务骨干,被同事们称为“审理专家”。
一
唐青在办公室的书柜上贴了两幅黑白的漫画,她一直清楚地记得那是女儿小时候的作品。她说,漫画本来是彩色的,贴在书柜上的是复印件。有一次书柜的门坏了,就拿了这两幅漫画来“遮羞”。
这正如她给人的印象:简朴、心思细腻而敏锐。
唐青的简朴,或许是个人本色,或许与家庭的遭遇有关。唐青的丈夫2006年从南宁市一家国企下岗,每月仅有220元生活费。偏偏祸不单行,2006年丈夫患上了尿毒症。由于原单位没有办理医保,透析治疗的费用都要自己承担,为了筹集医疗费,唐青甚至卖掉了自己的房子。
唐青的细腻是出了名的。2000年,唐青还是自治区纪委案件检查室的一名年轻干部,受命协助中央纪委和财政部联合调查组开展工作。调查组来到广西找某市政府副秘书长王某谈话了解相关问题。谈话前,调查组给唐青作出规定:可以旁听调查组的谈话,但不许讲话、不许发表意见。
谈话在王某的办公室进行。调查组问了很多问题,但没有获得任何实质性内容。唐青几次欲言又止——她要遵守调查组的规定。谈话结束后,调查组的领导主动找到唐青,问她有什么意见。略作思考,唐青说,王某放在桌下的手不时有轻微的颤抖,应该有所隐瞒,建议更换谈话地点。调查组领导眼睛一亮,将王某带到市纪委问话。经过进一步谈话突破,王某最终交代了其向国家某部某司司长行贿两辆进口小汽车的违纪事实。
这样的细腻敏锐在很多工作中都有体现,唐青也将自己归为“特别注重细节”的一类。而这也经常让她在案件调查、案件审理的关键环节展现出独特的魅力。
2013年,自治区纪委对区直某单位副厅级干部廖某某立案调查,唐青提前介入审理。进入办案点当天,7个外围调查小组已开始对廖某某涉嫌收受7笔共计200余万元贿赂款的问题进行调查。唐青审核相关案件材料后,敏锐地发觉这7笔受贿款调查 难度较大,短时间内难以突破。她建议调整调查方向,集中力量对另一笔400万元的案件线索进行调查核实。领导采纳了她的建议,及时调整部署,廖某某受贿400万元的问题在3天内顺利突破。之后,她继续梳理另一笔800余万元的案件线索,调查组根据她提出的外围调查方案,在不到一周的时间里取得突破性进展。领导称赞她在这一案件中“充分展示了智慧和才华,对案件的顺利查办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
二
在案件检查和案件审理岗位工作多年,唐青办过很多大案要案。有些案件办完后,至今仍为人津津乐道。
2006年,广西驻香港某公司总经理顾某某严重违纪,违规代香港某公司开具或为该公司担保开具11单信用证,以致7000余万美元无法全额赎单,初步认定给国家造成300多万美元的经济损失。已经调到自治区纪委案件审理室工作的唐青主审此案,与另外3人组成工作组赴港工作。
这是唐青第一次到香港。初到这个繁华都市的兴奋迅速被案件带来的挑战取代。拿到案件材料,工作组的其他同志顿时傻了眼:案件涉及的信用证、账目和商业往来函件均用英文开出。他们只好对唐青说,我们负责找人谈话,查账和书证只能靠你了。
唐青别无选择,她去买了一本收录有商业信用专业术语的英语词典,运用自己的英语和经济学基础,每天从早到晚,对案件材料逐一翻译,制作了数十张电子表格。在反复核对账目中,唐青发现尚有近500万美元的赎单款存有疑点。她不敢大意,针对疑点列出了详细的补证提纲。又经过一周的紧张工作,终于获取关键性证据,将顾某某的违纪金额由原来认定的300多万美元确定为700多万美元。与顾某某核对新的错误事实时,顾某某情绪激动,大声争辩。唐青不急不躁,摆出证据与其质证,顾某某不得不低头承认。
在办理广西交通部门某单位私分国有资产、单位受贿案中,唐青的风格和作用体现得更为充分。2008年,时任国务院总理温家宝作出专门批示,要求严肃查处此单位的违纪违法行为。一时,案件引起高度关注,中央纪委派出多人到广西督办,自治区纪委不敢懈怠丝毫。
唐青受命提前介入审理。面对几柜子的案件材料,她搬进办案点住了一个多月,夜以继日,做出了20多万字的阅卷笔录。根据她列的补证提纲,调查组共取回证据材料25卷5000多页。最终,查实该单位违法金额1800余万元,违纪金额6.2亿元,8名相关责任人被处分,另有11人涉嫌个人犯罪被移送司法机关。此一案,为国家挽回巨额经济损失。案件办完后,自治区纪委两位常委主动要求为唐青请功,中央纪委督办人员直接将唐青做的阅卷笔录复制带走,作为学习参考的样板。
三
查办或审理了不少案件以后,唐青对案件的质量有了更深入的认识。她知道,办案事关重大,要求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定性准确、处理恰当、程序合法、手续完备。可是,仅仅这样就够了吗?
2010年1月,广西发生了令舆论一片哗然的“公务员考试试题泄露事件”,公安、检察机关刑事拘留犯罪嫌疑人28人。其中,有6人定为直接责任人,依法将追究刑事责任。
唐青在审理案件材料时认为,检察机关对6名当事人所做的笔录存有疑点,根据调查证据,并不能将全部6人定性为直接责任人。这可是涉及案件质量的大事!案件审理室对此提出了不同意见,并连夜组织材料提交自治区纪委常委会讨论。后来,常委会采纳了案件审理室的意见,对“泄题事件”中负有不同责任的人员给予了不同处分。
事后,唐青对这一案件“反刍”。她认为自己其实还可以做得更好,比如多请示汇报让有关人员更充分地了解案件审理室的意见,比如提前介入中主动沟通让办案少走弯路……
唐青已经不满足于“严谨准确”的基本要求,她还希望把案件办得“漂亮”。
她把女性的细腻和柔情融入到了办案之中。在查办副厅级干部廖某某严重违纪违法案件时,唐青与廖某某的妻子翁某(化名)谈话,家庭、工作、爱好、情感……海阔天空,时而热烈,时而低叹,仿佛两位久违的朋友互诉衷肠。唐青循循善诱,翁某如遇知音。慢慢打开心结后,文某问道:“你不会害我们吧?”唐青坦诚相告:“如果你觉得我会害你,你想说就说,不想说的就什么都不说。”经过近5个小时的耐心交谈,翁某袒露心声:“我相信你不会害我们的。”随后交代了代廖某某收受上千万元贿赂款的事实。后来,翁某被移送司法机关,但仍对唐青充满感激,称她是“知心姐姐”。
高质量地办好一个案件,既得求全责备办得毫厘不爽,也要注重方式方法,既要讲原则,也要讲感情,更要注重“治病救人”和人性关怀——几经实践和摸索,唐青感觉自己似乎“悟”到了一些东西。可有时候再一细想,她又会觉得这些领悟还没 有那么清晰、具体。很多时候,唐青就这样陷入沉思,往往自己跟自己“斗争”良久……
四
当我们在感叹于唐青的细腻敏锐和突出表现时,不能忽略了一个事实:2006年以来,她还需要照顾不断进行透析治疗的丈夫。
唐青在生活中的细腻并不像她在工作中的表现那么为人所知,人们大多只是听说过她的遭遇,但背后的酸甜苦辣,大多只深藏在唐青个人的感受之中。
2007年初,唐青观察到病中的丈夫心态上发生了变化。她理解丈夫的心情,想方设法让丈夫得到心理安慰和精神鼓励。为此,唐青私下与女儿商定:不把他当做病人看待。从那以后,每逢六一、中秋、圣诞、春节,唐青便精心布置,安排家庭联欢活动,要求每个家庭成员“登台”表演。一次,唐青自己动手,为丈夫设计缝制了芭蕾舞裙,让他出场首演。蛋黄的灯光下,雪白的“小天鹅”缓缓起舞,唐青连连鼓掌,女儿送上夸张的喝彩……唐青看到丈夫腼腆却欢快的笑容,脸上波澜不惊,内心却此起彼伏!
更为沉重的是,从2007年开始,唐青还要承担起照料母亲的责任。老人因数次中风导致小脑萎缩、偏瘫,这无疑是另一副重担。
唐青的女儿在最艰难的时候鼓励了她。那一年,懂事的小孩是小学六年级的学生,个子刚刚超过唐青。她用稚嫩的声音对唐青说:妈妈别怕,天塌下来,高个子帮你顶。“高个子”还感染了另外一个小伙伴——唐青的外甥女在一张白纸上写下“礼物”二字,里面包好一张百元的钞票,悄悄塞在唐青的枕头下!
这样的鼓舞是会给人力量的。唐青“命令”自己:再大的困难,挺过去再说!她把母亲接到身边,为母亲拟定了康复训练计划,用九九乘法表帮助母亲恢复智力和语言,每天帮助母亲训练抬脚进行康复治疗。功夫不负苦心人,三个月后母亲能够慢慢行走,语言功能逐渐恢复。碰到假期,唐青就带着母亲到桂林、深圳等地散心,帮助母亲实现心愿。
可是生活并不照顾顽强面对它的人们,唐青很快便遇上了经济上的困难。几年下来,她卖掉房子所得的房款已经花光。迷蒙之中,唐青跟即将初中毕业的女儿商量:你会跳舞,不如去考一所艺校,早点毕业出来帮扶家里吧。
唐青说,女儿的梦想是考上大学从事科研。那一长段时间,女儿郁郁寡欢,不发一言。后来,女儿画了两幅漫画,一幅压抑,一幅狂放……回想起这段往事,唐青暗自庆幸当时没有坚持自己的武断,心里涌起不能自抑的酸楚。她找出那两幅画作,复印出来贴在显目的地方。她猜想,那或许是女儿在用漫画表达内心的思想……
老人毕竟多年积病积弱,抵抗力极差,间或就会生病住院。2012年大年初一,唐青的母亲因脑中风和低血糖出现昏迷,不得不再次住院。唐青衣不解带,连续7天守在病床前。春节假期结束后,唐青要回到岗位工作,不得已请了一名护工。恰巧此时,河池龙江河发生了震惊区内外的镉污染事件。2月3日凌晨3点,唐青接到紧急通知,要求她立即赶往柳州、河池,提前介入审理河池龙江河镉污染一案。顾不上尚未出院的母亲,唐青与主管医生通了个电话,随即奔赴一线投入工作。在一周的时间里,唐青细致审核了数十盒案件材料,指导市纪委的同志完善相关证据,完成了30多份案件材料的起草工作,高效率、高质量地完成了任务。
此次大病后,唐青母亲的身体日渐衰弱,不断入院治疗,到2013年2月,累计住院时间长达半年。这期间,唐青的丈夫因肾移植手术出现超级排斥,由此带来的高烧、感染接踵而至。唐青一头伺候母亲,一头照顾丈夫。生活的皮鞭无情抽打着这个弱小的女子,让她像一只陀螺一样转个不停。
“好吧,不管多困难,挺过去再说!”唐青再一次命令自己。后来唐青统计,那一年女儿高考,在迎考的70多天里,她没能抽出一点时间去看看女儿!
人生总会经历几个季节,有必须忍耐的寒冷冬天,也有明丽阳光下欣欣向荣的春天。2013年下半年后,在唐青的精心照顾和温暖陪伴下,唐青的丈夫经过近4年的努力,克服了术后慢性排斥反应,已经可以从事轻体力劳动;他们的女儿金榜题名,进入中国农业大学学习……
一切都在向好!唐青有时也会触发感慨:生活给了磨砺,却也给了磨砺后的成熟、淡定、洒脱。不管生活的道路崎岖还是平坦,自己只管用顽强和坚毅在生活的考卷上作答,最困难的那部分其实就已经完成……
编辑:林小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