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国手中的钢笔在《凤凰苑项目规划变更审批表》上悬停已久。作为县住建局分管房地产项目审批的副局长，他深知这一笔下去意味着什么——容积率上调0.5，开发商能多赚不少，但周边居民楼房的采光将大打折扣。
李建国望着手中的笔，笔身的“英雄”二字依然清晰可见。这是十二年前他第一天到住建局上班时，父亲送给他的笔，虽然笔身的镀铬层磨出了斑驳的铜色，但笔尖依然能精准地划出遒劲的线条。
“李局，忙着呢？”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开发商赵总按约定时间，笑着走进来，顺手带上了门。“我们公司那个凤凰苑的项目怎么样了？这是个双赢的好项目啊。”
李建国皱眉：“我正想找你呢，这个容积率调整幅度太大，周边群众肯定会有意见，哪来的双赢？”
“我说的‘双赢’，指的当然是我和您了。”赵总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其实我今天来，是给您带了个好消息。”他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我这有个投资的好机会，给您分享分享。”
李建国放下笔接过文件，是一份私募股权基金投资协议。
“这只基金年化回报率能达到30%，稳赚不赔。”赵总指着协议说，“您小舅子不是一直在做投资吗？可以用他的名义认购三百万份额。”
“三百万？我们不吃不喝可都攒不够。”李建国把协议推回去。
“您这就见外了。这笔投资本金我们可以先行垫付，收益都归您和您小舅子。”赵总把协议又推回来，顺手拿过项目审批文件和那支“英雄”钢笔，递到李建国面前，“只要您签了这个项目，投资协议就能立即生效。您放心，绝对安全。”
阳光透过窗射在笔上，反射的光斑晃了晃李建国的眼睛，他忽然听见记忆深处父亲的声音：“笔要握正，心要放正，宁可日子清贫一点，也不要为了一时的利益越过底线。”
恍神间，李建国的手碰掉了面前的笔，钢笔“啪”地砸在项目审批文件上，一滴墨汁从笔尖渗出，迅速晕开成一团污迹。
“哎哟！”赵总急忙抽了纸巾去擦，墨迹却越擦越脏，连同下面的几页也印染过去，“不好意思李局，我让助理马上打印一份新的过来。”
“不必了。”李建国突然站起身，“你先回去，让我考虑考虑。”
赵总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又很快堆起来：“好，那我等您消息，您多费心费心。”
赵总走后，李建国重新拿起笔，用纸巾擦拭干净溢出的墨汁，在稿纸上试写，笔尖流畅地划出字迹。不知不觉间，李建国在项目审批表的意见栏写下：“不同意调整容积率。”
后来，那支“英雄”钢笔便被立在他的办公桌最显眼的位置。阳光照在笔尖上，折射出一道清晰的光痕，就像一道无法逾越的界限。（陆川县纪委监委）
编辑：林贵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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