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自行车

　　初夏的早上，天气就已经很热了。贫困村第一书记陈晓菊正走在去看望贫困学生的路上。山路很陡，又窄，弯弯曲曲的，像一条蜿蜒的蛇，只能容下一个人走路，而且左边是悬崖峭壁，右边是几十米深峡谷。陈晓菊小心翼翼地走着，走得胆战心惊一身汗水。就在这时候陈晓菊的手机响了，是平岭中学的杨校长打来的。山上信号差，声音断断续续的，陈晓菊只听得大概意思：田天失踪了。

　　田天是陈晓菊认识的一位初三学生。这学期开学的时候，陈晓菊拿着她从大学同学及社会各界爱心人士募捐来的爱心款和物资，来到了平岭中学。当那些贫困学生排好队，一个个羞赧地站在陈晓菊面前，陈晓菊看到了一棵棵像被暴风雨摧残过后的小树苗。杨校长把受捐助的学生一个个介绍给陈晓菊。陈晓菊听了心酸：都说幸福的家庭都是一样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这些学生大多数家庭有成员患重病或者没有劳动力，再或者本身就是孤儿，还有两个是残疾……都是些含苞待放的花儿啊，怎么能经得起这么些磨难和悲情……

　　陈晓菊一一给了每个学生一个长久的拥抱，然后含着眼泪给这些学生们讲了“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的道理，鼓励他们好好学习天天上上。最后，陈晓菊准备离开了，杨校长小心翼翼对陈晓菊说：“领导，我知道，受资助的学生，应该都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但是有那么个别的学生，家庭确实困难，但是成绩却不是很好的学生，能不能也给他一点捐助……”

　　 就这样，陈晓菊认识了田天：一个挺刺头的初三贫困学生。杨校长把田天找来的时候，田天刚打完架，穿着一身不合季节的旧衣服，灰头土脸的，喘着粗气挑衅地看着陈晓菊。田天15岁了，个子小小的，与他的年龄相差太远。

　　陈晓菊打量一下田天，笑了一下，说：“你就是田天，与我想象的不一样，一个爱打架的学生，应该是个大个子啊，怎么是个小不点？！”

　　田天一听这话，调皮地笑了，说：“老师，我虽然力气小，但我灵活，他们打不过我。”

　　陈晓菊在田天的带领下，由杨校长陪同去了田天的家。田天家在离乡政府所在地10公里外的山里面。那个家只有两间破木板房，门窗都没有，只用两块树皮钉在一起，算是门，窗户不是没有，而是太多，到处都是缝，比窗户还宽敞。晚上睡觉，躺在床上，一睁眼就能看见月亮和星星（精准扶贫后已经建了新房）。

　　田天家没有什么人，只有一个走路都打飘的奶奶。祖孙俩人的费用，全靠奶奶捡破烂，领低保……老人家60多岁了，说起田天的父母，老人家未语泪先流。原来田天的母亲是他父亲从外地“骗”来的，那时候他们已经有了田天，但是等到田天断奶，田天的母亲便不顾一切离开了这个穷山恶水的地方。为了追求自己的爱情和幸福，田天的父亲在田天三岁的时候就踏上了寻妻之路。到现在，田天15岁了，父母却一直音讯全无。村里人告诉陈晓菊，田天的母亲早就改嫁了，田天的父亲在得知妻子改嫁后就再也没有了消息。

　　陈晓菊听着，像听一个传奇故事。末了，陈晓菊泪水涟涟地拍拍田天的肩膀：“田天，你读书的一切费用由姐姐来出，你好好读书，将来考上大学，到了大城市你才能找到你的爸爸妈妈!”

　　田天却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很关心地问：“老师，你真给我钱么？你给我多少！”

　　陈晓菊告诉田天，她会请老师算算，看田天一年需要多少钱，她会想办法给他。

　　过几天，陈晓菊把钱给了田天的班主任，田天却找到了陈晓菊。田天有些着急地说：“老师，你能把钱直接给我么，不要给我的老师可以吗？”

　　陈晓菊问为什么，田天低着头，绞着手指说：“老师，这是我的秘密！”

　　陈晓菊没有勉强田天，她想田天15岁了，他应该有他的秘密。陈晓菊打电话给田天的班主任，把钱给了田天。

　　过几天，陈晓菊去学校看望贫困学生，杨校长告诉陈晓菊，田天还是贼性不改，他偷了同学的自行车。

　　陈晓菊在校园里找到田天。田天小小的身躯由于情绪激动而剧烈地起伏着。田天告诉陈晓菊，他没有偷别人的东西，那个自行车是旧的，是同学扔在垃圾堆不要了的。陈晓菊看了现场，的确是一辆破旧的自行车。田天废物利用把自行车的轮子卸下来，藏了起来。然而任凭陈晓菊和校长怎么问，田天倔强地就是不说出轮子的下落。

　　田天说：“你们永远都别想知道我把轮子用来干什么了，我永远都不会告诉你们的！”

　　杨校长有些尴尬：“领导，真不好意思，介绍这么一位学生给你！”

　　陈晓菊摆摆手：“没关系，没关系，是我工作没做好。”

　　还有一个月就要中考了，而这时候田天却失踪了，一起失踪的还有田天的奶奶。

　　陈晓菊回到乡里，根据人们提供的线索，乘车很快就找到了田天。

　　在通往县城的柏油路上，田天拉着一辆用自行车车轮制成的轮椅，他小小的背脊弯曲得很厉害，正吃力地爬坡，车上坐着他的奶奶。

　　陈晓菊赶过去，帮忙把车推上了山坡。

　　在坡顶，奶奶放声大哭：“我就要死了，我死了不要紧，但田天不能就此在世上没有了亲人啊！我要带田天去找他的爸爸妈妈！”

　　田天却红着脸低着头一直不说话。过了好久他才抬起头来：“老师，你是来把那些钱要回去的把，我还给你！”说完，田天就准备摸口袋。

　　陈晓菊再也没忍不住，一把把田天搂进怀里，哇的一声哭出声来，一时泪流满面。

   
　　 良久，陈晓菊擦干眼泪告诉田天，你好好读书，找爸爸妈妈的事交给姐姐就好了……

（驻桂林市发改委纪检监察组） 

编辑：杨意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