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酸梅

　　在整村脱贫前，旧岗村的村民群众主要靠起早贪黑种酸梅、护理酸梅、摘酸梅，以酸梅卖钱，用以供日常生活以及供孩子读书。

　　大明和天明都是旧岗村走出来的大学生，两个人在大学毕业的时候都考上了省城的公务员。

　　大明和天明虽然都是吃着酸梅长大的同村人，却发展成为两种完成不同的性格。大明性格外向，脑筋灵活，办事快捷，朋友圈比较广。天明却较为内向，朋友较少。

　　按理说，这大明怎么都比天明要强得多，升职也要快一些。没想到，这恰好反转过来。同一年进的公务员，升职的时候，天明就率先一步，比大明进步了！而大明一趴窝就是好几年，没有任何动静。

　　同是一个村里出来的，大明熬不住，专门前去请教天明：“你说，我这小科员要熬到什么时候？你有什么法子？”

　　天明听罢，笑了笑，许久才说了一句：“踏踏实实干事才是个理儿。”

　　“也是！”大明叹了口气，“听你母亲说，你几年都没有回去了！我准备公休了，回村一趟，你回去吗？”

　　天明说：“我哪有时间呀？你哪一天回去？我托你带些东西回去。”

　　“行！”大明应道，“我就知道你又是这样。现在，你母亲都快认我做她的亲儿子了！”

　　大明公休的时候，驾车回了旧岗村。他先去了天明家，给天明母亲捎上天明托他带回来的补品、茶叶和衣服等东西，一件不落。

　　“我家天明真是不孝！”天明母亲说道，“几年不回家，都是我们两个老人到城里看他！可也就是看上一眼。白天忙碌不见人，晚上回来，饭菜也是凉了的！看到他那么忙碌，我们都不忍心多住几天，怕打扰他工作。他年年都托你带东西回来，老实说，我们缺东西吗？如果要说缺，那就是缺个团圆哪！”

　　“这话不能这样说！天明是咱们旧岗村的骄傲呢！”大明说。

　　“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不送他去读大学！”天明母亲责备道，“村里都脱贫了，日子越过越好了，儿子却脚不沾老家！当年，酸梅卖了一箩又一箩，供他读完大学，盼着他工作，盼着他有出息。现在，本事是有了，却几年不回家，我们等于没有这个儿子！”

　　在与天明母亲拉家常的时候，大明拨打了天明的电话。

　　“天明，你母亲骂你不孝呢！今年有空，一定得抽空回来了。再不回来，你家的黄狗都不认得你啦。”打通电话，大明还改不了开玩笑的习惯。

　　“我正在忙，迟一点给你们回电话。”电话那头，是嘈杂的工地声音，电话挂了。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再打过去，连续几次都是语音提示。

　　“没事！”天明母亲说，“我有时候打电话给他，他也是不接。但是，晚上的时候，他准会给我们回电话。”

　　“出事了！”公休最后的一天，在返城路上，大明接到电话，电话里泣不成声，这是天明媳妇的电话。

　　大明赶到天明的家，天明媳妇和女儿哭红了眼。这时，大明才知道，原来，近日，省城郊区发生地质灾害，天明率队赶去勘察和救助，在转移群众过程中，一块松动的巨石突然掉落下来，天明不幸被砸中头部，虽经抢救，但是最终没有挽回生命。

　　天明媳妇给大明看了一条天明发送给他而未成功的微信。微信写道：“天明，我母亲说得对，我是一个不孝的儿子！今年过年，我一定回去，尽一份孝道。谢谢你，为我行了多年的孝道。”

　　好友赵海盛来了，说起天明时，两人百感交集。

　　大明说：“如果，这一次我们一起回旧岗村，也许，天明就不会走了。我还跟他开玩笑说，他母亲骂他是不孝之子！没想到，这竟是我们最后的通话！”

　　赵海盛说：“天明其实也做到了，大孝孝于忠义。我们这些人，总要有人默默无闻，总是付出更多。”

　　“天明，他是旧岗村真正的骄傲！”大明说道，“我记得有一年探望天明母亲后返回城里，他母亲还腌制了两大瓶的酸梅让我捎回来。我开玩笑说，这东西不稀罕，自小都吃怕了！现在不想吃了。天明母亲说，天明这孩子就是喜欢家里做的酸梅，说这瓶子里装的酸梅才有家乡的味道。”

　　“可惜的是，这家乡的味道，他再也尝不到了。”赵海盛说道。

　　在天明客厅桌子上，搁着一瓶吃了一半的腌酸梅。它静静地立在那里，饱满的酸梅果，好像等待主人归来。

　　酸梅是酸的，此刻，大明觉得自己的鼻子，也是一阵酸。（桂平市纪委监委）

编辑：劳宛涓